城北老城区,某出租楼区的某间地下出租屋内。
荀子衿百无聊赖地孤身一人呆在她和珩尪共同的暂时之家中。初来乍到的新鲜感早早便被消磨殆尽了,这方不到一百平米的小天地只消挪两步便可知根知底,而在珩尪外出、黑格尔未到的当下,荀子衿会感到无聊也是无可奈何的。
所以现在的她为了打发时间从厕所的一堆杂物中翻出了扫把畚斗抹布和一根脏兮兮的拖把,正熟练且仔细地打扫着这间小公寓。
“嗯... ...这里姑且算是厨房吧?让我看看... ...呜,没有清洁剂怎么办... ...”荀子衿喃喃自语着,拿着湿抹布对着一个如同被嵌在墙内的狭窄空间的、放着一个灶台的类厨房区域犯愁着。她伸出手指在暗黄发黑的灶台面上抹了一下,抬指尽是油污之色。
“唉。”饶是身为孤儿院大姐姐的荀子衿从小跟着院长打理着小孤儿院,积累了丰富的工作经验,但面对这种严峻的情形且缺乏工具和材料也使她发出了无奈的叹息。极易积灰的杂石砖地面、被积年累月的油烟熏得暗黄发黑的墙面、沾满灰土的排气扇口,几乎集齐了所有折磨清洁者的要素。
“总之,先去问房东阿姨借点清洁剂吧。”荀子衿将手上的工具整整齐齐地摆在桌上或靠在墙上,拍了拍手走向了门口。
—
带上吵人的铁门后,荀子衿来到了走廊上。
廊上接触不良的声控灯颤巍巍地亮起,却无力照亮这阴暗的走道,荀子衿丝毫不受黑暗的影响,只见她左手轻轻地拂过左侧的铁门,轻声哼着歌,毫不迟疑地走向出口楼梯的方向。
女孩纤细的左手腕上,银色的手链雀跃着,在漆黑中闪烁着银光。白色的裙裾在微弱的灯光中伴随着女孩的脚步起落跃动,如同一朵开在黑夜中的白莲。
好安静,气味也好纯粹——诶,为什么我会这么觉得——没人在家的样子呢。
荀子衿低头看着路,一边走着一边感受着周围的环境。
我记得房东阿姨好像是在... ...嗯?
指尖划过一扇门的瞬间,荀子衿毫无预兆地停下了脚步。她抬起头来注视着身边的大门,表情中透出意外。
女孩小巧的鼻尖动了动,将一股常人无法分辨的奇特气息带入鼻中。
荀子衿想起来了,她对这种味道有印象。自从月前自己在老家汐江的学校遇袭至今,她曾感受过无数次这种奇特的气味,也曾目睹过同伴因为这种气味而发狂的场景。虽然她还无法适应自己现在的身份,但她也大致知道了这意味着什么。
这扇门里,有人吗?这还是荀子衿入住地下公寓后第一次在距离自己房子这么近的地方感受到生气。
这可是公寓诶,没人住才奇怪吧!荀子衿回过神来,嘲笑着自己莫名其妙的惊讶之情。
虽然但是... ...荀子衿脸上浮现出狡黠的笑。她转身面向这扇其貌不扬的铁门,双手背在身后,小心翼翼地将脸贴近大门后合上了双眼。
她在试着聆听门后的动静。
只有在荀子衿集中精力调动起自己的感官时,她才能意识到如今自己的五感变得多么的敏锐强大。听觉像是从睡梦后的混沌中逐渐苏醒又像是冰水浸润蒙尘的洞穴一般地瞬间清晰了起来,头顶电路中流淌的电流的滋啦声、地下廊道角落内渗水的汩汩动静、廊道外楼梯口轻风流淌的微声、头顶地上公寓内偶尔的脚步声... ...大量声音信息巨细靡遗地流入少女的耳中,荀子衿显然完全不适应这种突然从寂静转而置身入大量信息构成之嘈杂的转变,惊异使她眉毛耸起,脸上露出感到新鲜和紧张的笑意,同时使她睁开了双眼。
眼前还是那扇平平无奇的铁门,虽然微微锈蚀但比起她所在的公寓更来得干净整洁的绿漆铁门,但此时门后的“样子”却已然借助声音在荀子衿的脑海中成形。
荀子衿在骤然获取的大量无关声音中努力筛选出来自面前这扇门后的声音们:轻轻翻纸的窸窣声、轻轻书写的擦拭声、轻轻扣桌的嗒嗒声以及同样轻轻的喘息声,一切都是轻轻的,围绕一个轻轻的人儿发出。
荀子衿屏息凝神,用断续的碎片拼凑着屋内之人的模样,这对她来说是一种全新的体验。轻浅的呼吸声中间断传来了几声轻微的咳嗽,看样子屋内的人身体不太好;嗓音微尖微柔,听起来是一个柔弱的女孩子。纤瘦苍白的女孩子轻晃着细如竹竿的手腕,在纸张上书写,动作轻柔但利落熟练... ...荀子衿兴奋地脑补着屋内邻居女孩,嘴角不自觉地流露出欢快的弧度,而下一刻自觉有些猥琐的少女赶忙用手拍了拍脸,收起了笑。
突然间,荀子衿下意识地退后两步远离了面前的门,同时转身面向了走廊的前方——她突然感觉到了一股生气的源头带着不小的动静正从走廊那头的楼梯口不紧不慢地靠近。
一个矮胖的人影伴随着啪嗒啪嗒的拖鞋声响从楼梯上踱下,一个拐弯出现在了走廊的尽头。
来着赫然正是包租婆。只见她嘴上叼着没点燃的烟,手中提着一个保温水桶和红色塑料袋,趿着拖鞋走进了摸黑的走廊。
“你在干嘛?”包租婆看到漆黑中倚墙伫立着的白裙少女,先是一惊,随即没好气地冲其喝道。
“诶嘿,其实我正打算去找您来着,阿姨... ...”荀子衿有如一个干坏事险些被抓包的孩童一般,有些局促地挠着脑袋,向包租婆说明了自己打算去借清洁用品的请求。
听了荀子衿的说明后,包租婆的眉头几乎要拧成倒八形状。
“行行行,上去等着,等下拿给你。”鄙夷的语气,完全是一个抠巴大妈的形象。
“呃,谢谢阿姨,那我先上去等您啦。”荀子衿松了口气。
好歹没被看出什么端倪... ...
荀子衿轻手轻脚地小跑着绕过包租婆,跳上了楼梯。包租婆斜睨着荀子衿的背影,翻了个白眼。
待少女的裙摆完全消失在楼梯口时,包租婆迈出了脚步,彻底走入了走廊。
但她没有走多远便停下了,因为她停在了方才引起荀子衿兴趣的那间屋子的那扇门前。
—
狭窄的房子,狭窄的客厅,一个身披薄薄被单的短发女孩正攥着笔就着暗弱的灯光在面前小矮桌上的本子上书写着什么。少女眉头不时地皱起又放松,按在桌上的左手随着她的表情变化时快时慢地轻敲着木质桌面。少女的淡栗色的眼瞳中透出认真的神色,正在冥思苦想,看起来就是一名勤奋学习地女生。然而少女那点缀着些许雀斑的小脸显得无比瘦削,脸色透出病态的苍白、头发暗淡缺乏光泽,眼周还带着一圈淡淡的黑眼圈,她的嘴唇干枯,还不间断地溜出轻咳声。这样的少女看起来又像是一个恹恹的病人一般,令人不免心生同情。
桌首,一只老旧的瓷杯子充当着压卷石的角色静静地立着,杯内早已凉透的水散发出丝丝缕缕的冷气。
“咚咚咚!”
突然响起的敲门声打断了少女的思索和书写,少女扶着桌子站起了身,久坐的弱体像是迎风的竹竿似的有些发颤。她挪移到门前,用她细弱的手指努力地打开了冰冷的铁门。
“啊,李婶好。”少女礼貌地对站在门外的人打了声招呼。
“小刘还在学习啊,来,我给你带了热茶和一些点心。”门外的包租婆竟是换上了热情客气的语调,回应着少女的招呼。
“唉,不用这样,阿姨,您这样做... ...”
“快点儿,我是房东我最大,我叫你收着你就乖乖拿着哈!”
“唉... ...您这样我们,咳咳... ...”被称为小刘的少女想要婉拒包租婆,却被咳嗽打断了。
“来,进屋,不要在外面站太久。”李姓的包租婆不由分说,提着东西就推着比自己还高半个头的小刘进了屋。
“欸,你看看你,小小年纪就跟你妈一样死脑筋,不懂变通。”李婶把倍感无奈的小刘姑娘按到了座位上,自己则是蹲下了矮胖的身子,打开保温水桶,将茶水倒入了那只白瓷杯子中。
热水注入冷水,蒸汽蒸腾间仿佛给屋内增添了一丝暖意。
“怎么样,帮我劝劝你妈,你们娘俩一起搬去楼上住,怎么样?你身体不好,也不适合住这种地方。”包租婆将杯子递给小刘,怂恿着说道。
少女犹豫着接过了杯子,又犹豫了一阵后才下定决心将杯子送到嘴边抿了一口。
“李婶,我的妈妈知道您的好意,也很感谢您,但是这样真的不好,您也没有义务这么做。”
“哎,我乐意啊,我敲定的事情,没人敢说你们闲话你信不信?”
李婶大大咧咧地拍了拍胸膛又拍了拍小刘的肩膀,对小刘夸下了“海口”。然而饶是如此,少女也只是带着歉意的微笑,无奈地摇着头。
“你们俩,真不知道怎么说你们好,真是死脑筋!”包租婆没辙了,只得落下这么一句话,便起身走向了门口。
“啊,阿姨,这个... ...”小刘面对着缓缓闭合的大门,手中提着包租婆带来的那个装着食品的红袋子,苦笑着吞下了下半句话。
“就像妈妈说那样,李婶真是个好人呢。”少女心中如是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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